第954章 苦闷的辽王

为了嘉奖阿扎失里带领山阳万户归附大明的功绩,划分给泰宁卫驻牧的土地,是所有降服大明的草原诸部中,最为肥沃的。

为泰宁卫开设的榷场,位置也是最佳,往来的中原商贾源源不断的将珍贵的南方货物,贩运到这片草原之上,给泰宁卫带来了巨量的财富。

阿扎失里的毡帐,比昔日的蒙古汗帐更加宽敞;为他斟酒捏肩的美人,个个都是草原上最美丽的明珠;他手中盛酒的金碗,来自汉地手艺最为精湛的匠人之手,是昔日成吉思汗都未必能用上的华美器具;

杯中的美酒,更是时下最为珍贵的蒸馏酒,有一两值千钱之称的大明佳酿,光嗅着这浓郁的酒香,就能让草原上最雄壮的汉子,也醉意盈然,脚底打晃……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现在的阿扎失里,那么想来,没有比“醉生梦死”这四个字,更加合适的了。

然而,他却仍然是一脸的阴郁,闷闷不乐的一碗接着一碗,喝着来自大明南方极为珍贵的蒸馏酒,醉意越深,神情中的烦躁也愈发浓厚。

“父亲,有個牧人,说是您的故人,正在营地外求见……”阿扎失里的儿子脱脱从毡帐外进来,跪在阿扎失里的面前禀报道。

“混蛋!”或许是已喝的醉了,也或许是心中的烦躁之感再也无法压制,阿扎失里竟是因为这一句简简单单的禀报爆怒起来,他重重的将手中的金碗,朝着这名报信的亲信砸去,口中骂道“父亲,什么父亲!”

“叫我……父王!”

阿扎失里毕竟醉了,又或许是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金碗砸在脱脱身上,却早已没了力道。

脱脱似也早习惯了阿扎失里这副模样,只是叹了口气,道“……父亲……父王,您,还是噤声些好,万一被大明的人听了去。”

“那牧人,您要见他么?您要是不见,儿子这就去将他赶出营去……”

“大明”两个字,让脱脱终究是明白了自己的现状,他晃了晃脑袋,也是一脸颓然的叹了口气,道“罢了,唤他来吧。”

“或许,又是谁,想通过我来投奔大明。”

作为蒙古投靠大明的一大“榜样”,这些年,想要通过阿扎失里的路子,向大明表达投诚之意的草原部族有很多。毕竟,投顺大明的草原部落,与没有投顺大明的草原部落,其中的区别,着实是有目共睹。

一边是生活凄惨,“打草谷”也打不进关内,还要时不时面临大明边军与徐家的清剿;另一边则是因为大明的扶持,在榷场与羊毛贸易之下赚的盆满钵满,每日里载歌载舞,几乎完全不用为生计发愁。

也就是北边那些冰封之地里的土鳖部落,才会被本雅失里和阿鲁台那两个蠢货忽悠,加入鞑靼妄想继续对抗大明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阿扎失里接见了这位前来拜访他的“故人”。虽说是接见,但其实,他也只是继续坐在椅子上喝酒而已。那所谓的“故人”,自然有他的儿子脱脱为他带入帐中。

至于是否失礼……为大明收服降服的草原部落,哪里有他喝酒这件事重要?

他几乎没有正眼去看那个被脱脱带进来的、衣衫褴褛、将毡帽帽沿压的低低的帽子。只是用余光一扫,他就断定了,这一定是一个草原上的小部落的头人,想要走他的路子,向大明表达忠诚……

这让他万分的不屑。

“牧人阿鲁台,拜见伟大的辽王阿扎失里阁下。”那“牧人”走到近前,似乎没有闻到阿扎失里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酒味,仍旧不卑不亢的下拜道。

被“辽王”这个词语给吸引了注意,阿扎失里终于于肯正眼看向这人一眼,有些诧异的开口“你……刚才叫我什么?”

“等等,你说,你叫阿鲁台?”阿扎失里努力眯起惺忪的醉眼。

“是的,伟大的辽王阁下。”“牧人”干脆摘下了自己的毡帽,帽沿之下,一张如狐一般的脸颊搭配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让阿扎失里与脱脱两人,俱都面色大变。阿扎失里更是瞬间汗湿了脊背,连醉意也随着大汗而散去了。

“阿鲁台!你是阿鲁台!”

“辽王阁下,正是我阿鲁台。你我也有数年未见了,别来无恙。”“牧人”手抚胸口,对着阿扎失里再度下拜。看他的面庞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被大明所通缉的“鞑靼大汗”本雅失里第一亲信,“鞑靼太师”阿鲁台。

“阿鲁台,你,你好大的胆子!”阿鲁台竟然敢独自进入泰宁卫的营地,这样的事实,吓得阿扎失里腿肚子打颤要是被大明朝廷知道了鞑靼太师进入了自己的营地,那么,恐怕下一步,自己这个泰宁卫都督,也就做到头了。

洪武皇帝有多杀伐果断,已经在大明混了几年的阿扎失里如何不知?只要洪武皇帝认为他阿扎失里勾结鞑靼,那么,他阿扎失里,就只有被剥皮实草这唯一一个下场!

出于恐惧,阿扎失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拔出手边的弯刀,想要亲自砍下阿鲁台的头颅,向朝廷证明自己对大明的忠诚。

“辽王是大元的辽王,我阿鲁台是大元的忠臣。来到辽王您的帐子里,我何惧之有?”阿鲁台似乎没有看到阿扎失里拔刀的动作般,脸上仍旧是笑意盈盈,仿佛真就是来寻阿扎失里串个门子。

“莫非,我面前的这位勇武的草原汉子,不是我大元的辽王,只是大明的……都督么?”

说到“都督”二字,阿鲁台的神情莫名。

阿扎失里上前的脚步停滞了,他的脸上,出现了恼怒和羞惭的神色。阿鲁台敏锐捕捉到了他的犹豫,笑道“方才就闻到辽王的美酒那香醇浓厚的香味……我们蒙古人都是豪迈好客的好汉子,辽王应该不会连美酒都不让我品尝,就要赶我离开吧?”

阿鲁台面上神色变幻,终究,还是收起了弯刀,重新坐了下来。对儿子脱脱吩咐道“脱脱,去将帐子的帘幕拉上。”

“阿鲁台,只喝一碗……喝完之后,你就给我滚出我的营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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