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爆发的火光从地面上看就像雷霆轰鸣,每个人都念叨着伟德伯爵的攻击是不是开始了,士兵争先恐后从掩体和炮台跑出,抛弃了自己驻守的位置,从军官到列兵,那些足够毁灭战舰的防御阵列很快变成了一团废铁。
只是这并不是进攻,而是拯救,只是那些耀眼致命的光是人们难以分别的,盲目和服从则更加致命,整个要塞都陷入了瘫痪,唯一能维持秩序的大型暴力组织正在互相撕咬,或者奔溃逃亡,现实是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道德只是一纸空谈,末日实际的降临了,掠夺,残害,抢夺食物,抓住弱小,劳动力,女人,都成为了物资。
可最讽刺的是明明是拯救者到来,却加剧了这样的情绪,人心现在成为了最可怕的道具,如狂风似的席卷这个破败地方,逃出的pdf士兵没有军官指挥,马上化作巢都帮派那般的东西,平民与平民互相的私掠则从文明秩序奔溃开始至今未消散过。
那些暴力最后组成了废墟,人与人的战争把曾经欣欣向荣的街道毁于一旦,莫名的怒火在pdf之中宣泄,加上官员和武官之间的矛盾因为伯爵的宣言加剧,最后一只人数远超驻扎在领主堡垒的卫兵数倍的军团出现了,由本地pdf组成,领导者是在防御战失去几乎全部部下的莱德中校。
不过中校对于这件事抱有的看法仅仅是服从,就和他曾经做的一样,服从大多数人的选择,他坐在装甲车上看着满目废墟,领主的堡垒附近却因为大型虚空护盾而得以幸免于难,那片还算完好的大型哥特风堡垒,大概50米左右的要塞和其中密密麻麻的哨塔与战壕,都成为领主贪生怕死的罪证。
最后随军牧师大喊着领主对于帝皇的亵渎和其愚蠢的抉择,比如过度囤积食物破坏秩序,袭击同盟违反约定,总之在他的口中,有的,模糊的,莫须有的,且都是真的,并且被全部套上了帝皇的意志,信仰就是如此好且方便的东西。
而中校只见了领主一面,他没有什么情绪,他此刻只是相信如果领主伏法,放弃抵抗,那么战争就可以结束。
强者挥刀对更强大者,弱者对更弱小者,这个人性逻辑在漆黑的四十千年依然有效,比起那些悬浮虚空的强大舰队,不过五千人的领主卫兵队显然更弱小,因此中校不得不,也只能去相信,领主的死亡可以结束战争。
因此他必须也只能去死,这是如今还想活着的人打心底的诉求,但是很多人,特别是中校都有隐隐约约意识到事情的根本并不是领主,而是敌人强大的力量和威胁,可问题是中校当然自认自己是强大的,所以他的眼中领主成为了座有强大力量的邪恶,也是这样的思维盲区让他认识不到,敌人并不是马格罗恩领主。
可人们就如牧师宣传的那些概念里无比确切的各种字眼一样的确信让领主死亡是结束战争的真正关键。
滚滚的雷电从人造的大气层出现,密集的云朵和帝国卫队发出的炮火共鸣,发出那种特殊的闪电,明亮到像一闪的恒星,突然,整个世界都白了,面朝雷霆的人们或背对的,都被强烈的闪光覆盖,像一层光幕披在士兵身上,牧师大喊着。“此乃帝皇之意!”调动着人心。
燃油钷素加进引擎机魂之声不绝于耳,在车体排出那些雾气,像长久未劳累的舒了个懒腰似的人那般。
从堡垒高台向外,上校,准确来说是前上校若有兴趣的看着那些曾经属于自己的士兵,他拿着望远镜和通讯兵说。“标准的攻击阵列,他们的前方部队在试着靠近虚空护盾,不过这个东西真的是方便,帝皇的恩赐。”他如此评价虚空护盾不仅仅是因为其力量,更是在于它的实际杀伤力和让人忌惮的能耐。
仅仅是它淡淡的护盾光幕出现就能让大型重型机器和设备停摆,这样的能耐足够左右战局,以少打多,不过绝对性的人数差距在这里,上校看着那些车队,曾经属于自己的部下现在要攻击自己,他也是五味杂陈,背叛,真的是个让人厌恶的字眼。
他看着望远镜里的画面。“四连队注意,敌人接近雷区,爆炸后清理区域敌人,防御阵列组开始射击,用对轨道光矛武器进行轰炸。”他们有足够的火力,上校并不担心这里被拿下,在那些重型车辆靠近并穿过虚空护盾的瞬间,地雷就撕开了它们的躯体,冒出滚滚烟雾,个别聪明人知道贴着城堡平时的进出运输要道前进,可光矛也能挨个毁灭那些车辆。
烟雾从地面飘到天空,上校很难不诞生一种自己应该凌驾于他人的想法,掌握他人命运的想法,他看着那些对于普通人来说毫无疑问的重型机器和步兵贴近,理智又回到了他的脑海。
“太多了……”他有点犹豫,这个数量足够拿下这里,地雷的数量并不多,虽然对于敌人的士气严重打击了,但是只要正常的触雷探雷手段就能避免,正面的话战争,这个以居住性和战斗力同时看起的要塞很难说可以承担这个压力。
看着那些金属废铁里面爬出来的士兵,上校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他清楚卫兵不过五千人的数量无法在长时间攻击下取胜,而真正的威胁,是上空的战舰,如今这个世界已经阴云密布,轰鸣不断,敌人在轰炸什么东西,但是他们看不清。
那些钢铁巨物正在用其威慑力撕开整个要塞,甚至不需要实际开炮,那种落差感让上校忍不住苦笑,他第一次觉得舰队权利高于人权,王权,除非帝皇显灵,这样的部队看到无坚不摧。
当敌人试着从清理了的雷区攻击,他挥手再次指挥部队厮杀,却突然被叫住。“够了,上校。”那是马格罗恩那个仁慈又疯狂的人,他穿着平时所不穿戴的华丽服饰走入这里,比起领主更像个教宗,在这片帝皇信仰正在退却的四分,这整个虚空港势力范围,这样的打扮十分的,庄严。
“大人,您怎么来了,这里距离战场太近,会污秽您的眼眸。”上校忍不住用了敬语,仿佛一个孩子第一次踏入帝皇的教堂,和其神甫沟通,温馨,又带着局促和紧张。
马格罗恩只是回答。“已经够了,野蛇先生帮助我清空了要塞的沉思者阵列,从最小的仓库到要塞的主核心,上面的dna被全部清理了,只留下其主人的。”
“您的?”上校不确定的说。
“斯卡迪之王的,也是潘吉亚之主的,更是帝皇信赖之人的也是帝皇的。”马格罗恩回答。
“您把权利交给了前太阳领主?”他不敢置信的说。
“是归还,这个要塞一文不值,重点是我们牺牲了那么多忠诚者才保住的储存,现在潘吉亚之王可以总攻了,撕开这里囚禁我们数千年的领地,领民,荣誉,背叛和规则。”马格罗恩念叨。
上校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只从领主话语里面听到了死亡的意思,他没有问,只是看着领主缓缓地走上高台,他的声音苍老又有力,从通讯器的公频道传播出去,因为pdf曾经也隶属于他们。
“停下,停下战斗,如你们仅仅是想取我的命那大可拿去,不过我的死亡也不会让他们停止侵略,最可悲的是,这里并不是我的家乡,而是你们的。”他的话语让战场上的行动全部停下,因为他曾是他们全部人的领主。
“我知道你们不怨恨任何领主统治你们,可你们想过吗,不打扰你们生命,并且给你们温饱的领主和用大炮轰炸,挑拨离间的小人,这并没有可比性,而我听着帝皇的教诲来的,本想给你们福音,现在却遍地狼烟。”
“战争,牺牲,忠诚,在这个小小的土地发生了太多次,而你们正在因为恐惧忘记曾经全部的荣誉,帝皇啊,可我并不怪罪你们,人性也是帝皇天生赐予我们的恩赐也是磨难,它既美好也贪婪,克服人性的坏是生命一辈子都需要维持的课题,如果我们都是圣人,那这个世界将毫无意思。”
“所以我原谅你们,永远的原谅你们,帝皇也是,当你们年老体衰,死亡,肉体奔溃,因为疾病,或者老化或者意外,你们依然可以前去黄金王座目睹我们的主人。”
“你们没有错,异端才是问题的来源,贪婪之人正在侵蚀我们,用言语,用行动,用武力,帝皇的孩子不会臣服。”他的话语字字有力,但是那些执迷不悟的人依然存在,战争确实停了,那是帝皇的力量,可不信赖依然存在,那是人性的劣性。
领主看着下方生命百态,看着天空乌云密布,眼眸好像穿过了云朵,触碰到了虚空,看到了斯卡迪之主带着舰队归来,他突然问自己的仆人。“到伯爵预计轰炸的时间了吗?”
仆人点头。“还有五分钟。”
他回答。“好,那就把要塞给他。”
他打开通讯器,短短的一分钟寂静,战场这样的地方可以鸦雀无声,让人难以想象,特别是那些军官,他们清楚自己的士兵多么吵闹,他们不得不承认领主在宗教上的权威,如他出生在帝国国教的世界,那肯定可以取得惊人成就,但是大概到此为止了。
领主开口。“告诉伯爵,我将这里给你,而你的仇恨我也给你,当我的生命诞生时它就不属于我,我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等待其价值到达极限,现在我的耳边已经听到了帝皇的圣言他告诉我,我的时间到了。”
人们没有听懂,可领主却从高台一跃而下,上校下意识伸出手去抓取,可为了保持其庄严,他下意识拉开了距离,仅仅一米多点,一步,事发突然,他的仆人也始料未及,最后上校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长袍末端,丝滑的布料从手指溜出,这个一辈子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的人在穿上这个要塞最好的丝绸时,他仿佛就命中注定应该被其害死。
那柔软的布料从上校的手掌心划出去,上校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足一秒钟,他不敢相信这样忠诚的圣徒在他面前用自杀这样的丑陋形态结束生命,在辽阔的帝国,自杀依然是对于懦夫和未尽帝皇责任的代名词,那种人可以上黄金王座前膜拜吗?
这个想法从上校脑海闪过,他不由得为这个忠诚了一辈子的人感觉到惋惜,因为他的誓言破了,灭了,且不是因为自己的不忠不节,而是因为数万看不清情况的恶劣叛徒,这值得吗?
他想让士兵从炮台击发弹药,有一种莫名的怒火在他的眼前,这相当看到一个人将美妙的艺术品在完成的前一秒打破,好在,他忍住了。
他调整身体,从高台向下看去,他有点于心不忍,可此刻恰好,可能是波尔德罗或洗礼之火发出的炮弹划过人造大气层,蒸发了云朵,露出一片极小的晴天,弹丸砸在虚空护盾上,像帝皇愤怒的雷霆,而这个忠诚者的尸体此刻恰好跪在庭院里的帝皇雕塑上。
在人造光明的聚焦下,在许久未见过的晴天中,每个人都用手掌遮住眼眸才得看清,马格罗恩的身体砸在帝皇雕塑向前高举的石剑尖尖上,心脏被完全贯穿,下半身耷拉在其头上的荆棘圆环上,手臂握住剑尖,血液不断落下
其姿态仿佛跪拜,血液滴答的落在帝皇剑锋上,然后从一个角度落在帝皇眼前,右眼,一滴红色的眼泪就如此完成了。
全场沉默无语,领主死了,不管还有不信赖感或彻底信赖领主的士兵都感觉到找不到抓力,他们已经握不住枪了,理由已经没了,不管是仇恨还是崇拜,不管是祈求一线生机还是想要负隅顽抗。
战场上不管是墨绿色的服装还是褐黄色的,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下意识站起来,脱掉帽子,头盔,像这个死者默哀,因他以生命停止了同胞的厮杀,这个行为不管是最漆黑的四十千年还是任何一个人类文明时代,都值得尊敬。
至,马格罗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