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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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感到恰到好处的温暖,像是回到了从前的下雪天,墙壁的缝隙都被预先堵住了,封得严严实实,壁炉烧得正好。

那时她和妈妈一起裹着被子待在床上,妈妈轻声细语地讲着故事,脸上也有一点红晕,并不怎么咳嗽。

当初的小满还没有后来的个头,可在村人的世界已经算是长大了,属于足够担任大多数活计的年轻人行列,所以才能爬上爬下地修补房子和找木柴,把妈妈照顾得还好。

可是当她蜷缩在妈妈身边,为发育期无形的催促而飞快拉长的手臂和腿都收起来,背脊弓起,薄且硬的腕骨裹上柔软的旧被褥,就好像又变成了站不稳的幼崽,在这个事实上已经比她矮和柔弱的女人羽翼下懵懂地卧着,光是被妈妈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发丝间的头皮,就已经安心得昏昏欲睡。

所有感官都好像被浸在一团温热的“水”里,让她分不清沉浸在此的是身体还是意识。

幸好小满这次并没有真的感到困倦,这仅仅是舒适的感觉,没有掺杂如临其境的幻象,她还记得这是什么。

她只是有些惊讶。

因为老师并未隐瞒他拿出的天赋觉醒办法是改自用于黄金之血的仪式,并对小满说明了其中的风险。

——其实拉萨瑞斯当时还浅浅地讲解了一些修改的思路,试图把充满魅力的魔法知识往实用派的弟子脑子里塞,大概是觉得哪怕记住一点也好,然后在弟子完全有听没有懂的迷茫眼神前轻咳一声,明智地转移话题。

问题就在于,作为更接近兽族们生活的那边,黄金之血的觉醒过程和远大前途一样,是被绝大多数民众惦念着口口相传的信息。

而几乎所有持有黄金之血的兽族,即便是在他们成为断肢裂骨都面不改色的战士之后,要是提起当初的觉醒过程,大部分人还是会露出不堪回首且心有余悸的神色。

这就证明那份从兽族血脉中挖掘出来的,能令他们随意变形为某种强悍巨兽的力量,必然与获得它时所经历的考验成正比。所以小满从来没像其他人一样好奇地向当事人打听过这些,素袂是她的朋友,她更想让朋友开开心心的,不要触碰不好的回忆。

可是这个改良后的仪式好像一点都不痛苦……小满想着。

她并不清楚为了让她安全地剖析意识深处潜藏的天赋,她的老师究竟付出了什么,但她必然会抓紧这个机会,只要还能撑住就绝不放弃。

她停留在这温暖的浅层片刻,确认自己的存在足够清醒、稳固后,才按照拉萨瑞斯的告诫,试探地慢慢向意识深处探去。

水变凉了。小满下意识地用自己可以想到的词汇形容自己的感受。就好像手指穿过被晒暖的水面,伸到溪底之后温度慢慢被冰冷的水流带走,一直到指骨中心,把深邃但不刺骨的凉意传递回来。

还没有危险,她继续深入。随后,无声的斑斓花朵一点一点展开,扩大成包裹小满的星穹。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在眼前循环过无数个有妈妈在身边的冬天和孤独地望着月亮的夜,又好像只是一个急促喘息的时间——

我们为什么会是错误的呢?一个念头忽然浮现,小满这样想到。

不是兽族,所以被指控具有“原罪”的,被传言会偷窃别人灵魂的,明明那么坚强又温柔的妈妈。

是兽族,但仅仅因为血脉衰竭,就沦为下等人的,素袂的家人和许许多多的弃族们。

是兽族,而且是最珍贵稀有的秘银之血,却只是想要活下去,不得已转化自己成为亡灵,就被判为不该存在于世的老师。

明明妈妈没有伤害过无辜的人。素袂也没有。老师已经活了那么多年,但圣堂发布的悬赏上却没有一字一句写到他涉及有证据确凿的屠杀或亵渎人群事件。

——所以错误的,究竟是谁?

少女在意识深处发出这一句渺小的扪心自问,它既纯粹简单又涉及无数人,于是从那巨大之物身上剥离的使者重新唤起了祂瞬间的清醒。

如此轻易,是因这里的祂本就不是真正的星辉之神,就只是每个残缺者都不记得的,在诞生之前,尚且未被祂派遣使命时,刻入他们自己心底并永恒留存的一段属于过去的虚影而已。

在这无比短暂的瞬间内,极远又极近的存在叹息着,一抹微渺如蛛丝的光芒从祂黄金色的“鬃毛”上游走,来到小满面前。

接触到她时,那光芒猝然从金色蜕变成了深蓝。

寂静的暗蓝色火焰亲昵地缠住主人的指尖,随即盛大地绽放开来,形成一个灿烂如花簇的茧,星穹则远去消失。

环绕彻底形成之前,小满忽然回过头。

……她看见,与那混乱存在的留影截然不同的另一簇星光,它驻留在自己附近,安静而隐隐带着关怀。

是有一点紫色的粉色。很漂亮。小满模糊地想。

随即因为仪式宣告结束,她被弹出久留无益的意识深层,跌进无边的黑甜乡,被骤然浓重的疲倦拥抱。

因为知道老师会在,稍加迟疑后小满就放心地昏了过去。

拉萨瑞斯确实还守在她身旁。

刻画在地脉上的复合法阵与被轻易耗尽的整条地脉一同淡去,只有深蓝火焰燎燎跳腾,夹杂着些许金辉,绚烂得像其主人不曾表达出的正当盛时的青春年华。

这团火焰一直从睡在小满内心深处的星穹烧到了现实中来,映照在拉萨瑞斯眼底,让其他一切光辉失色,把原本尚能被阳光照亮的暗红眼眸渲染成接近于黑色的一层专用于衬托它身影的沼泽。

巫妖轻轻挥散法术残留,先试了试确认这些火焰知道他没恶意,像小满本人一样对他开具豁免,便用鲜嫩的藤蔓枝条结成临时吊床,隔空兜起呼呼大睡的弟子预备拎回家。

确认她不会醒过来后,另一个身影才从高处坠下,临近落地时故意不展翼也不用法术缓冲。

让他这么跳下来,他倒是肯定不会受伤,但不知道要砸得多声势浩大,拉萨瑞斯只得替他扔了个法术,让龙王潇洒地平稳着陆,衣摆被气流吹拂着摇荡。

“——三天。”贝尔纳鲁都斯冷着脸说。

“嗯,跟我自己估计的差不多。”拉萨瑞斯平静地接话。

“你打算到最后才赶她走?”看着施法速度已经明显不对的拉萨瑞斯的背影,龙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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