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真假骨灰

纸马香铺!

“我也不算很重吧?”

我人矮又瘦,哪怕再加上十五斤的棉被,也绝对没有到一百,公输忌这么明显就要被压断气的表情,显然是不太对啊

公输忌死死闭着眼睛不肯说话,我只能当他默认

“忍忍吧,我很快的。”

怎么能这么说!

这话好有歧义!

公输忌内心的暗骂,我当然不可能听见。

我无视掉对方额头冒起的青筋,问明大致方位之后,直接附魂抽身离开。

公输忌给的方位很清晰,就在民宿后直线不到两百米的位置,我巡逻一圈,很快找到了熟悉的木牛流马。

木牛流马已经停止了走动,只用沾满泥土尘埃的机械腿不停的做着原地踏步的动作

这么说呢?

非常像是寄存在驿站里面的一匹马,正在呵着热气,左右摇摆着头颅,讨要一口新鲜的草料。

换作平常,我一定觉得可爱非常。

但现在,木牛流马背上的东西,却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包着布的坛子,非常普通。

仅看被布包裹的坛子轮廓,就像是殡仪馆中随处可见的骨灰坛。

但,它有个与众不同的点——

裹布,是红色的。

经常参加葬礼的人都知道,枉死之人的骨灰坛,是不会用红布包裹的。tefu.org 柠檬小说网

最常见的裹布是黑白两色,北地又以黑色居多,因为黑布能有效的遮光聚阴,对内里的骨灰亦有很好的保护作用。

而红色作为最喜庆的颜色,象征的就是吉祥,喜气以及,生机,所以极其容易吸引东西,冲撞煞气。

如果在死者的骨灰坛之外包一层红布,就好比用一层铁网,困住了死者的魂魄,让死者难以往生,难以安宁。

我心脏重重一跳,难以言表的怒意从心头席卷至脑间。

虽然早已经知道二叔死后都没有得到安宁,但真的看到又和猜想是另外一回事。

纸人的身躯在缓缓颤抖,我能感觉到有什么在我的皮下游走,随时准备破体而出。

但我,还不能

不要冲动。

不能冲动。

还没有到可以发怒,或是放松的时候,二叔的骨灰距离我就差一步之遥,就是这最后一步之遥,就极有可能是困住我的陷阱,是无以复加的深渊。

我以木牛流马为中心,五百米作为半径,用纸人身体的优势进行了真真正正的地毯式搜索

可是结果十分出人预料,或者说,和我原先所想完全不同——

没有公输仇的身影。

任凭我后面将搜索范围又扩大了一倍,可除却民宿四周除了一两间24小时小时营业的店铺,还是完全没有丝毫的光亮与人烟。

没有人是可以料想的事情。

毕竟旅游景区之中的物价会比外面贵一些,这点就注定留宿者寥寥。

以至于夜晚中,连彼此的咳嗽声都清晰可闻

可偏偏,而今有可能来的人是公输仇。

越是搜索,我心中的石头便越摇摇欲坠。

真没来,真的没有。

为什么?

我猛地一睁眼,翻身而起,抬手精准捏住空中盘旋而落的纸人

“你父亲没有来。”

公输忌原本隐秘压抑的呼吸一滞,翻身而起的动作完全不比我慢上多少

“是好事情。”

“那我现在就送你走。”

我还没有拿到骨灰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和公输忌表述我内心愈发明显的不安,只得点了点头。

我们二人没有丝毫的犹豫,下楼退房寻木马一气呵成。

公输忌甚至在找到木马的下一瞬,便将木牛流马拆解,顺手将拆解出来的木材全部都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中。

至于被红布包裹的骨灰坛

自然是落到了我的怀里。

骨灰坛不重,或者说,比我预想的重量要轻上许多。

难以想象原本算是个精壮老头的二叔,最后会化成这么小小一个包裹,和我隔着白布遥遥相望。

脑子有些空白,不,一片空白。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应该做什么。

脚下如灌了铅水一般沉重,我发愣了数十秒,就见公输忌三下五除二的丢完木材回来寻我

“怎么还不走?别在这里久留。”

这话当然是对的。

所以我立刻就回了神,抱紧了怀中的骨灰坛,用牙缝重重咬出一个字

“走。”

公输忌没有动,眉眼之间温柔依旧,还有些终于松懈下来的笑意

“那我,就不送你”

我摇头

“你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我们换个地方,查看一下骨灰坛。”

这件事到这里,着实太过顺利。

顺利到令人毛骨悚然。

我如今在怀疑一个原本被我忽略的可能性——

那就是,这骨灰坛里面,有可能压根就不是我二叔的骨灰。

首先,按照公输忌的说法,公输仇恨二叔恨的巴不得挫骨扬灰,而今有人绑架伤害了他的儿子,来索要公输仇仇人的骨灰他居然没有任何的伏击手段。

这本身就是个问题。

仇上加仇,还能如此轻易的听从绑匪的话,交出骨灰,且完全没有举动?

别说用脑袋,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骨灰,或者说骸骨,是最难验真的。

对公输仇来说,经历过慈青女索要屠芳城骨灰的事情,如果再来一个二叔的好友,那给一份假骨灰将人哄走,那当然是最好的情况。

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事情。

如果来的是我,那就更没有什么事情了。

因为,我不是二叔的骨肉。

虽然我喊过二叔为父亲,可我终究不是。

二叔在这世上甚至没有任何的亲属,哪怕是纸人寻亲,又如何能找到原本就无根的浮萍呢?

不能,我也找不到。

这件事足够任何人焦心。

如果来的是其他人,十有八九会被哄走。

剩下的那一二,大概率也困于无法验证到底是不是真骨灰,将公输忌放走。

但我,我还是想试试。

我不能供奉一个真假难辨的骨灰,我也不能接受二叔始终困于望城。

公输忌视线落在我怀中的骨灰坛上,唇边的笑意一点点的散去,神色逐渐沉寂

“我明白了”

“我们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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